星期一, 11月 29, 2004

請讓我好好吃頓飯

公司樓下有個簡餐店兼藝廊,老闆是對八十餘歲的老夫婦。簡餐味道還不錯,但我不太常去,即便下雨天懶得打傘外出覓食,我也不會將那家店列入考量。原因無他,只能說愛畫畫的老闆實在太寂寞。

身為用餐的客人,我有權安靜享用一頓午餐。但老闆總會湊過來聊天,而且話匣子一開便沒完沒了。「你公司在幾樓?」「你覺得我這幅畫畫得如何?」「你猜我今年幾歲?」「這個茶我自己研究出來的,好不好喝?」無論你先前曾經眨著無辜大眼敷衍地聽過多少回,老人家永遠不記得你的臉,他每次面對進門的客人,還是會將自己的繪畫理念與養生心得說上一遍。就像《博士熱愛的算式》裡那位只有八十分鐘記憶的博士一樣,一旦超過這時間,他的記憶就自動歸零,重新開始。

有回因為同事相約,我硬著頭皮又進了那家店。當然老闆疲勞轟炸式的開場白是免不了,怎料那天中午連老闆娘也加入幫腔,起因是我吃不完那盤直徑比臉盆還大、麵條多達半斤重的肉躁乾麵。

 「唉唷!女生瘦巴巴的以後生小孩沒力氣啦!」老闆娘開始說教。
 「無所謂,我不想生小孩。」我直接了當地回嘴。
 「你怎麼這樣講,女人怎麼可以不生小孩?」

「…………」未免陷入無意義的辯論,我索性沈默以對,任由她唸個痛快,而為免違逆她的教誨,未了我還是將塞不進肚子的麵條給打包帶回辦公室,只不過,那些麵條最後還是進了垃圾筒。

我想起一則相當驚悚的電視廣告。一位老爺爺坐在客廳沙發上,手握話筒對著另一端的小孫子親切地說話。鏡頭漸漸移動,最後凍結在根本就沒插進連接盒的電話線上。這個孤單的老人選擇拿虛擬的通話對象排遣寂寞,而樓下餐廳裡的老人,則將本該由他家人所盡的義務轉嫁到客人身上。或許他開這家簡餐店,根本只是希望有人能陪他聊聊天,但消費者能不能就只是單純的消費者呢?在那兒吃飯真的好累。

我要說說另一個讓人壓力極大的用餐經驗。

三年前我在某大網站工作,同部門的美術設計是個勤練法輪功、外型仙風道骨的男生,在這姑且稱他為G好了。我在盛情難卻下,曾經花了三天時間讀完他贈送給同事們每人一本的《轉法輪》(李洪志著)。

一天中午,同事們結伴去吃自助餐,G也在座。一夥兒人吃吃聊聊,沒多久便吃飽放下筷子。忽然間,剛才默默吃飯的G,表示要說個他從另一名法輪功學員那兒聽到的故事給大家聽。故事發生的確實地點我記不得了,但大約是在中國南方的某個省份。G轉述說,法輪功有回在某地號召聚會,學員們紛紛自各地趕去集合,有些經濟情況較差的甚至徒步前往,包袱裡還裹著饅頭。夜裡大家齊聚某間廟的地下室席地休息,其中有位學員將擱久了發硬的饅頭皮剝下,吃起剩餘的部份。這時法輪功的精神領袖李洪志飄然出現在眾人面前,「食物在另一個次元是很珍貴的,不可以浪費」他說道;接著,便把那些硬饅頭皮全給吃下肚子。

我們一群人聽完了,並不明白這故事的重點在哪兒,正在狐疑的當下,顯然受到精神領袖感召的G,已經將五六位同事的殘羹剩飯全都和進自己碗裡,並一股腦兒地扒進嘴裡。我眼睜睜看著他毫不遲疑地把和餿水沒兩樣的東西吃下去,胃液一陣翻攪,幾乎就要吐了出來,同事們也是個個面面相覷,訝異的說不出話。一陣咀嚼和吞食之後,G說話了,「以後你們浪費的食物,我會通通吃下去。」我們聽得心驚肉跳。

事隔數日,大夥兒中午又約了去吃麵,其中有兩位上次不在場,而G則是依然在座。由於有前例在先,我們幾個「有經驗的」深怕待會兒若是吃不完,「點綴」著感冒病菌和眾人口水的剩麵與湯汁可能會讓G兜著走,於是全都有默契地點了小碗。可是那兩位不知情的同事卻拿了小菜。最後她們雖然吃完了小菜,碟子裡卻剩下挑掉不吃的紅辣椒和黑豆豉,碗裡也還有將近半碗的麵條和湯。她倆放下筷子的那一刻,我們的心也涼了半截,因為噁心的戲碼又要上場了。

說時遲那時快,G拿起小菜碟就著嘴,先把辣椒和豆豉幹掉,緊接著更咕嚕咕嚕地連吞兩碗剩餘的湯麵。我一直記得,那兩個女同事看著G喝下自己吃吃吐吐的食物和湯湯水水時尷尬到不行的神情。當然,此後再也沒人敢和G同桌吃飯。

我時常覺得,許多宗教(雖然法輪功急欲和「宗教」二字撇清關係)領導人的言行舉止,經由一些蠢蛋的附會解讀後,經常會變得原意盡失甚至教人啼笑皆非。照G那種仿傚方式,功法還沒能練成,恐怕已經先食物中毒或是撐破肚皮了吧。

星期日, 11月 21, 2004

清邁(二):高山、瀑布、長頸族?

續前篇...)第二天一早六點半,我和老媽在飯店大廳等待當地導遊,隨後便和一群老外搭著小巴士往國家公園駛去。同團的旅客有一對新婚的英國夫婦,隱約記得男方的職業是機長;有一個在加拿大學習中醫、沿路拿著筆記本猛寫的年輕女生;還有一對不用問、光看粗壯外型就知道是老美的情侶。

當天我們一共去了三個名稱已經不復記憶的瀑布,但在瀑布的溪谷間曾見到美麗的彩虹,一旁岸上還有學生在作畫,而團裡的兩個老外美眉,更是脫得只剩比基尼便跳進水裡,完全不顧初秋的微微涼意。到了海拔8514呎的泰國最高峰Doi Intanond之後,我們一行人展開放牛吃草的自由活動。基於「有廁可用直需用,莫待無廁空捶胸」的出外最高指導原則,我直奔小吃部旁有可能是泰國境內海拔最高的洗手間,沒想到臭氣衝天的廁所門上竟大辣辣地貼著「F4」的大海報,當場令身為台灣同胞的我有種不知是該與有榮焉還是該覺得受到污辱的尷尬感受。



行程中的景點除了國家公園中的自然山水,也包括了人工打造的萊東皇太后花園以及少數民族「Karen」的傳統村落。萊東皇太后花園可以說是乏善可陳,還不如就近去參觀中正紀念堂的花圃。至於Karen Tribe的觀光點雖然因為旅行團的頻頻造訪而帶了點商業成份,但畢竟是有趣多了。在這裡先介紹一下Karen Tribe是何方神聖。根據網路上搜尋到的資料所謂的Karen Tribe指的是先前居住於緬甸、但近三十年來逐漸移居泰北山區的少數民族部落,唸法近似「甲良」而非「凱倫」,又稱為Ka-Kaung或Kariang。一般稱之為「長頸族」的「Padaung」族是Karen的分支之一,但Karen不必然是長頸的Padaung。


關於Padaung的女性族人為何要在脖子上套一大堆金色頸環,一共有三種說法。一是,早期Padaung族的男性必須到叢林裡砍樹,留在家中的婦女,時常被入侵的老虎攻擊頸部致死再帶回叢林裡享用,因此女孩們想出用硬梆梆的黃金頸環保護脖子的妙點子,從此就被沿用了下來。二是最常見的解釋,也就是Paduang認為長長的頸子很美,而黃金頸環可以顯示財富。第三個原因則是完全相反,因為Paduang是母系社會,帶了頸環女人會變醜,所以可以減少被人口販子抓走的機會。Anyway,我們造訪的村落裡住的並不是長頸族,而是以手工織品為主要生財管道的Karen Village。

Karen Village 擁有脫俗的田園風貌我們四處轉了一圈,參觀了當地的教堂、零星生長的咖啡樹與人畜共居的典型住宅樣式後,導遊便帶我們進入一個類似織布工作坊的小屋。小屋的門沿上方掛了個繪有表格的黑板,記錄著人口稀少的Karen Tribe近幾年來的人口消長。婦女們似,乎早已習慣工作時有觀光客在一旁駐足觀看,導遊雖然沒有催促我們買些織品,卻也不停告訴我們小小的消費行為可以為保存這個村落盡點心力。最後,老媽買下了一個斜背的長方型織袋聊表心意。

星期四, 11月 18, 2004

清邁(一):物美價廉的大夜市

會去清邁完全是個意外。去年十一月,我第八次去曼谷。由於是臨時起意沒有預定飯店,因此抵達當晚我與同行的老媽照例先搭機場巴士前往高山路(Khaosan Road)尋找落腳處。夜裡 guest house 因為隔音太差而熱鬧非常,既然睡不著,我索性起身到一樓櫃台拿當地的景點 DM 回房看。照片中所呈現的清邁,與高樓大廈櫛比鱗次的曼谷有著截然不同的清新風貌,套裝行程也泰半是國家公園巡禮、少數民族部落參訪、叢林騎大象和激流泛舟,感覺上挺好玩的,於是隔天上午我立刻到旅行社訂了中午飛往清邁的機票外加兩晚的四星級飯店住宿,好讓將就過了一夜的可憐母女在清邁能有點度假的感覺。

中午趕到了國內機場。在時間還有餘裕的情況下,我到旅遊咨詢櫃台看看有沒有免費的清邁地圖可拿。櫃台人員很親切,介紹了很多當地行程供我參考,我因為擔心在人生地不熟的清邁會被當地旅行社坑錢,於是直接在機場訂購了隔日的國家公園與瀑布一日遊行程。這實在是一大錯誤,因為一小時後到了清邁,我才曉得曼谷國內機場對同一行程的索價,比清邁任何一個旅行社的報價都貴了一千泰銖以上,這一虧就損失了兩千泰銖。唉,誰教我事先沒有做足功課呢?各位以後若打算去清邁自助旅行,千萬別像我一樣傻楞楞地在機場買套裝行程吶!不過,曼谷國內機場的候機區倒是有個「和尚專屬」座位區,顯見這個佛教國家對出家人的尊敬和禮遇。


我們一共在清邁待了兩天兩夜。到達的當天下午,馬上搭計程車到鬧區填肚子,同時等待日落後夜市的營業。清邁是泰國的第二大城,也是泰國北部最繁華的城市,當地的「Night Bazaar」位於車水馬龍的昌康路(Chang Klan Road),兩側商店長度綿延數百公尺,比起曼谷的「Patpong」或「Suan Lum Night Bazaar」等觀光夜市,在規模方面絲毫不遑多讓,而商品價格比起首都自然是更加實惠。

「Night Bazaar」一帶最好逛的莫過於一座三層樓高,擁有泰式尖頂的「Chiang Mai Food Center」,那兒的商品種類齊全,舉凡木雕、漆器、銀器、琉璃、古董、泰絲、莎紙燈飾、薰香、服飾…等等應有盡有。有許多雕刻師傅會現場製作起木雕,商場內也有幾位專事素描的師傅接受顧客的委託繪製肖像,其筆觸的精細程度著實教人咋舌。


商場的入口處有個有趣的攝影鋪子,外頭陳列了許多古裝美女千嬌百媚的大型寫真,頗引人注意,湊近一看才知道那是家替男人化妝反串成美女後再拍攝寫真集的專門店,因為大型寫真旁都附上了小小的男子原貌,而且大多數還是原本外型頗為粗矌的那種類型喔。真不知道人妖之外的泰國男人到底在想啥?!值得一提的是,商場裡還有間賣印地安「補夢網」(Dream Catcher,傳說中可以擋掉惡夢)的店家,裡頭各種尺寸的網子任君挑選,此外也有以補夢網的概念延伸設計出的手環、耳環與項鍊。我問老板清邁的補夢網市場是否大到能夠支撐一家專門店?老闆表示他大多以外銷美、日為主。所以,各位在美國買到的補夢網,可不一定是印弟安老兄親自編織的唷。